逝

這一個多月過去，總覺得還是有點恍惚和失真感，
大抵從疫情開始，時間和很多事就是這樣一直被推著走，
當下會覺得很難熬，而過去了之後再回頭看，
那時候忐忑的心情已經消失，想起來卻還是有點揪心。

第一次面對生死的課題，得承認心理壓力很大，
尤其想到上醫院那天，老媽走出門時跟伯母說她要去七逃，
結果病情是時好時壞，身體其他問題一個個出現，
於是住院三個星期後，老媽躺著回家。

有時候會開玩笑可能要心理諮商一下，
是因為整整15天我都和老媽關在醫院，
疫情關係沒辦法和家人替換照顧，這對身心是個很大的負擔，
從原本可以下床走動到躺在病床上，連起身都困難無力無法自理，
然後意識混亂時好時壞，變得不像是我認識的人，
到最後不認得我是誰，也許昏迷前那次對我點頭是認得的，
這些過程好像很短暫卻又很漫長，因為想起來是歷歷在目。

關在醫院二個星期之後，老媽還是無法出院，於是請了看護來照顧，
護士們大概比較喜歡看護來顧吧，因為我無法嚴格執行她們的要求，
老媽這次對任何治療手段都很排斥，哭叫掙扎的樣子讓我沒辦法狠心照做，
所以最後是積極和侵入治療都放棄，簽字很容易，放手很不容易，
可是不放手，是看著她愈來愈辛苦，沒有人不惜命，
但每天吃的藥都幾乎比飯還多，這樣的日子十幾年，也很苦。

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很不孝，
因為老媽天天跟我說要回家，我說回家你會昏迷哦，
她說沒關係，她寧願回家昏迷也不想待在醫院，
可是最後我們還是沒有順她的意，覺得很抱歉，
或許這也不是誰的錯，只是想起來的時候，還是會難過。

大概從一開始，老媽就覺得這次進醫院跟以前不一樣，
以前住院都還很配合的治療，也不吵不鬧，
但這次是完全的不配合，到最後還要被綁著束縛。
有人說生命快要走到終點的時候都會有感覺和徵兆，
所以護士跟我說狀況不太好的時候，我說有心理準備，
很多不同尋常的表現和身體異狀，早就提醒我了吧。

生命好像就這樣，一轉眼就成灰了，
我帶著她走進醫院，也帶著她躺著回家，
在醫院因為她的不配合也跟著吵，
也會埋怨她每天每天半夜不睡覺起來吵，
但護士問我是不是放棄治療了的時候，馬上就淚崩，
這些矛盾和不知所措，總會讓我的心理出現裂縫，
當然撐著撐著總會過去，日子總是要繼續。

家裡少了一個人，還在習慣當中，
東西清掃的幾乎要不留痕跡，但存在的記憶還很鮮明，
總是要習慣，
這是人生必經之路，必修之課題，雖然它很難。